陆俨少先生与他的老师
陆俨少先生十八岁从澄衷中学毕业,决定把画画作为他一生的志向。他说服父亲,考进无锡美术专门学校。教员水平不高使得他不到半年决定辍学。
陆俨少先生的父亲在南翔镇上开一爿小米店,在镇上也就认识一位原籍苏州、客居南翔前清翰林,做过吴大澂幕宾的王同愈老先生,他懂洋务,擅诗文,精书画。有一次陆俨少先生拿着自己的诗稿给王老先生看,诗稿上面正好有嘉定一位姓沈老先生批改的文字,王老先生看后觉得很诧异,感慨地对陆俨少说:“不是你向他学诗,而是他应该向你学!”此后,他很喜欢陆俨少先生,对他也倍加器重,常常对他讲解诗文。回到苏州也经常对人说:“我在南翔很少交游,只有一个小友,能诗能画,可惜晚生了五十年!”陆俨少先生一心只是想学画,于是经王同愈老先生的介绍,拜上海名画家冯超然先生为师,走上了他真正的艺术之路。
冯超然先生当时是海上被称为“三吴一冯”的名画家,画艺是近代画家中的正统。他为人十分严谨,不轻易收带学生。由于是王同愈老先生引荐,他总算是收下了这个学生。
入室拜师的第一天,冯超然先生便对陆俨少说:“学画,是一件苦事,不能名利心太重,要有殉道精神。”陆俨少先生毕生一直牢记着老师的教诲,安贫守穷,刻苦学习,努力用功,致力自己的品学与修养。
由于陆俨少先生从小喜欢画画,12岁时就临摹过《芥子园画谱》,中学时期又每天临写书法,还曾经反复精读、临摹《中国名画集》,所以他的基础较好,很快得到老师的另眼看待。他每个月从南翔到上海冯超然先生家去两次,每一次都要带回冯超然先生的画稿进行临摹。不久,冯超然先生觉得他的笔墨根底有了很大的长进,便要求他临摹“四王”等人的一些真迹。冯超然先生除了把自己珍藏的作品给他临摹,还把别人请他作鉴定的明清山水真迹,都交陆俨少临摹,一般要求他临两本,冯先生留下一幅,让他自己也留一本。陆俨少先生临过的有戴醇士、王烟客、唐伯虎、王昱的册页十二幅等作品,冯超然先生认为“可以乱真”,非常满意。
吴湖帆先生最初从苏州到上海定居,就住在冯超然先生对门,陆俨少先生在冯超然先生的家里结识了吴湖帆先生,并时时得到吴湖帆先生的指点,画艺大进。后来又结识了书法家顾廷龙先生、鉴赏家徐邦达先生,更使他的技巧和鉴赏力有了极大的提高。
冯超然先生常对他讲卖画的苦处,要求他创立自己的画风。陆俨少先生也想在山水画上闯出一条路来,下决心不为名利所累,不靠卖画为生,走一条自己的路。因此,他注重法则而不斤斤计较于师门规范,眼界宽,取法多。冯超然先生常常得意地对人说:“人家的学生都像老师,我有一个不像老师的学生!”而陆俨少先生在他的《自序》中深情地说:“冯先生真是我的好老师!”